民國卅八年的烽火,兩岸山河變色,流落大陸湄洲的烏坵人,走過這段歷史長河,至今仍無法踏上暌違六十多年的故鄉。時代的悲劇,不該由他們承受這樣的宿命,開放人道探親的枷鎖,這麼難嗎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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遙望故鄉烏坵,歷經滄桑的高亞美,鄉愁全刻畫在臉上。 圖/高丹華提供 |
六十五年前,十四歲的高亞美帶著家人期望,到湄洲島求學;一夕間山河變色,成了流落「異鄉」的邊緣人;六十五年了,渴望歸鄉的少年已白頭,依舊只能在記憶裡捕捉故鄉烏坵身影。
軍事管制 似近卻遙遠
湄洲到烏坵單程距離只有卅多公里,但人為阻隔,烏坵至今被列為軍事管制區,這卅多公里的距離「似近還遠難見盡頭」;高齡已八十歲的「望鄉人」高亞美,還有多少餘光,等待返鄉圓夢的這天?
高亞美的遭遇並非烏坵島上的特例,當年和他一樣淪為異鄉邊緣人的學生,歲月淘洗,如今只剩四人還在遙望大海一嶼痴等;他們的故事是時代悲劇,卻未必是小人物難以扭轉的宿命。
隸屬金門的烏坵,原是大陸湄洲島的自然村,島民多來自湄洲,最早只有五戶人家。高亞美出生在島上歷史悠久的燈塔家族。
一個選擇 親情兩地隔
因為喜歡念書,十四歲那年,他與弟弟結伴到湄洲上私塾,他記得很深刻,當時念的是「幼學瓊林」這本書。一九四九年中秋,弟弟溜回烏坵探望父母,他選擇留下讀書。
這個選擇像把利刃,一刀造成親情兩隔。秋節過後,湄洲島被「解放」,當年的時空環境,對一個才十四歲的孩子,「回家」簡直是不可能,在湄洲他成了孤立的邊緣人。
兩岸軍事對立,湄洲家戶都很慘,高亞美雖有親戚在湄洲,卻無力接濟,只能有一餐沒一餐的度過,「活著就是一種幸運」。只會講比溜話(湄洲話)的高亞美,沒有怨天尤人,覺得「一切都是命」。
廿四歲那年,為了生活他入贅,這決定在當時保守的年代,讓他不見容於家族。這道鴻溝,直到卅年後,他的母親踏上湄洲島才化解。
買通漁民 只為見胞弟
高亞美回憶母親因他入贅不願到家中小坐;母親離去那天,他到碼頭相送,母親示意要他扶著進艙,入贅被誤會的心酸在這一握間化開。母子相擁淚別,這是母子闊別四十年,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。這一別,讓高亞美思鄉情再次被勾起;幾年後,他買通漁民載他出海到烏坵,事先約好的弟弟高金振,一在礁岩、一在漁筏隔空對話;這是兄弟唯一一次見面。
高亞美一生困阨,皆因「幼學瓊林」而起,前年侄女高丹華前往大陸「探親」,特地買了本「幼學瓊林」給他。高亞美把書念完的抉擇,「延遲」半世紀終得實現。這本書成了他撫平鄉愁的慰藉。
侄女請命 盼人道省親
如今,高亞美只有一個卑微心願,希望有生之年重回烏坵,看看故鄉、祭拜父母。
高丹華表示,為了這些烏坵長輩,她曾向立委柯建銘辦公室陳情,希望幫老人家圓夢,柯找來各單位協商,卡在軍方不同意,至今無解。她說,現在兩岸交流頻繁,為何不能開放「人道省親」,圓一個老人家終其一生的夢想。
烏坵不該是一九四九年的禁忌,不該是兩岸三通被遺忘的孤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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